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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先婚后爱(28)

性冷淡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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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曾认真烦恼过自己的空房子要如何处理卫生,搬走后不知不觉地把这茬抛之脑后,年前回去时叶修对着浮起一层薄灰的家具不禁无语凝噎。

然而那段时间忙得回家倒头就睡,早上睁不开眼也要走,大扫除这事儿继续搁置;再后来又被韩文清绑回去,结果不言而喻。

这次必须要完成大扫除!叶修痛下决心,操起扫把抹布说干就干。

可惜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搬凳子、站上去、擦衣柜、下来、把凳子放回去,这一套下来就被打回原形,他只想在床上躺一天。先前虽说没大扫除,但卧室这种每天都用的地方怎么说也得简单收拾,如今说是深度清洁也没费多大工夫,第一天就处理完毕了。

第二天的目标是书房,桌椅都很快就打理好,留下一个满满当当的书柜。一眼望去,杂七杂八什么书都有,本来是一一归类放好,偶尔看完什么书随手一塞,次数多了又变得杂乱无章,偏偏他再想看的时候还能很轻易地找着。

书架上看起来最厚最重的那部分是他上学时的课本,无数笔记心血都在上面舍不得扔,现在时不时还回顾下基础知识。他随手打开一本《口腔解剖生理学》,心想不知会翻到哪个知识点,没成想一下翻出一张照片。

叶修小小地惊了一把,原来夹在这里啊,那张电竞比赛夺冠的合照。最近几个月两次看到这张相片,都是走马观花似的一晃。现在终于细细地端详起每个人的面容,大脑一一将每人不同时期的样貌身形重叠在一起,其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韩文清。食指轻轻敲点着图像上的那张脸,和他共同捧起奖杯的时候谁都没想过如今会有超越界限的亲密接触吧,世事难料,大抵如此。

一想起他叶修又觉得头疼,他骗韩文清说要出差,结果是缩在自己家。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半,不可能永远躲下去,再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呢?

书页上规则的方块字像是融化了一样纷纷落下,世界在倾斜。叶修及时扶住书架防止跌倒,闭眼休整片刻,再睁眼时一切又是有棱有角地恢复了正常。

算了,等见到棺材在再落泪也不迟。叶修把抹布一扔,索性坐在地板上一页一页地重温课本,看腻了就换本小说看,就这么一直看到了日落黄昏。

嘀——

门铃突然响起,起初叶修看得专注没在意,它坚持不懈地嚎,七八遍过去叶修忍不住了,讨债的也没这么执着。

一拉开门,还没想好说什么通通咽回了肚子里——韩文清正打算摁新一遍铃,恰好芝麻开门堪堪停手。

“……你怎么找过来的?”叶修有气无力地问。

“新杰昨天在医院看见你了,刚告诉我,”韩文清平静地叙述,“你骗我。”

叶修挠挠头发,不知该回什么。他除了这里也没地儿可去,只要知道他还在B市确实不难找。这个张新杰,怎么总给他使绊。

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再遮遮掩掩的实在没必要,叶修痛快地放韩文清进屋。说起来这家伙也是行动力惊人,毫无迟疑。叶修习惯与人拉开距离保持安稳,韩文清则擅长贴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连续短打,只要被他近了身那就再没多少折腾的余地,叶修也不例外。

韩文清多少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思来想去只有这里的把握比较大。他没敢给叶修打电话,若他是铁了心要躲,那无异于打草惊蛇。如果这里找不到人,他又该去哪儿呢?接下来他可能要问遍叶修的熟人,大海捞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挖出来,逼他当面摊牌。

将近两天不见,叶修憔悴了不少,原本可称之为懒散的气质变成死气沉沉,下巴冒出细小的胡茬,想来是无心打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修抓抓下巴,除了头发以外他其余地方的毛发都有些稀疏,能养出这些略扎手的茬子也不容易。韩文清进屋后就一直盯着他,显然是要讨个说法,可一开始他就选择了逃避,如今再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更专注地揪胡茬。

韩文清率先失去了耐心,主动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为了……体验一下久违的单身生活?”叶修试探着问。

“叶修!”韩文清呵斥道,他既然会找到这里就表示不想听任何敷衍的说辞。

被逼问的人忙苦笑着示意他冷静,随后叹口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喉咙里像是藏了一个钟摆,终于有勇气按下启动按钮,它缓缓地运作起来,强迫声带发出振动。喉管瘙痒、干涩,找不到停止的按钮。

三个常见的字母组成一个常见的名词,尽管时常出现在各类社会新闻中,大部分人依旧觉得它离自己很遥远,对韩文清来说更是如此。他洁身自好,黄赌毒一样不沾,向来认为有除非不可抗力,他将与这东西完全绝缘。那叶修呢?

又一个名词浮现在脑海中——职业暴露。指由于职业关系而暴露在危险因素中,进而有可能损害健康甚至危及生命,比如油漆工、粉刷工,常年与致癌物质打交道;还有医生,常年与病人的各式体液打交道,包括健康的、不健康的,其中隐藏了多少危险谁也不知道。

不等他有所反应,叶修默默卷起右手腕的袖子亮给韩文清看,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牙印,伤口已经结痂,看样子是最近的新伤。

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来,叶修当真如他所愿抛来了真相,韩文清却不敢断言自己能否接得住。他像是要捉一只机敏的麻雀,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它受惊飞走:“详细说说吧,是治疗的意外吗?”

叶修倒在沙发上,凝视着伤口自言自语:“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伤,唉,太扯淡了……”

时间回到两天前,叶修受方锐的委托去给王杰希送咸菜。远远的就见门诊还亮着灯,老王的敬业精神是没的说。走到门边时他已经能看见王杰希的半个脸,神情专注估计是在跟病人交代注意事项,叶修正猜还有多久才能交代完,室内突然一阵骚动,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这一下惊得叶修顿住脚步,尖叫声混杂着男人的叫骂声接连响起,正好那咸菜罐没多大,叶修忙塞兜里,刚想过去一探究竟就见一个女人捂着脸跑出来,一抬头看见叶修便转身折至反方向。就在这工夫一个男人追出来,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拽倒在地。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叶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暴行,余光瞥见门诊内的医生们也乱成一锅粥,王杰希抄起话筒狂喊保安。

不是没有看过,有的报道里施暴者伪装成受害者的家属,光天化日进行绑架、殴打,路人漠视不理,只因看起来是“家务事”;有的报道里正义路人冲上去维持公道,反过来被受害者埋怨,只因那确实是家务事。叶修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就是路人,他会怎么选择?

大脑仍未发出指令,身体已经行动起来,他扑上去抓住了男人挥舞的拳头。无法置之不理,哪怕这女人有错在先,制裁她的也不能是法律外的任何主体。

男人受到阻碍,不出所料地立马转身过来攻击叶修,叶修顺势松手后退一步,男人继续跟上。这样倒是达成了叶修的目标,可接下来,他怎么自保?

眼见迎面一个拳头砸过来,叶修狼狈地一闪躲到侧面,男人用力过猛失去平衡,身体前倾,叶修抓准机会扣住男人的双手反扭至背后,他“呀”的一声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没几秒,王杰希冲出来时恰好看到一记精彩的反杀。

“你练过?”他惊讶地问叶修。

当事人此时则说不出话,别人看不见,实际他背后的冷汗几乎要浸湿了贴身的那层衣服。一点没练过,只是恰好有段时间医闹新闻密集,方锐搞了一套擒拿术的教程,几个人半真半假地学了学,还互相装作闹事者配合模拟演习,谁能想到还真有用上的时候?也幸亏这男的身材瘦弱,看着比叶修还小一圈,换成韩文清那样的叶修只能拿自己当沙包使。

男人被限制住了还在挣扎,叶修不敢使劲也不敢撒手,忙说:“你别动,别动,你不动我就松手!”

那女人在叶修加入战局后就瘫坐在地上默不作声,此时突然扑过来抓住叶修的手腕一口咬上去。

农夫与蛇、吕洞宾与狗……类似的故事在叶修脑中呈滚动屏飞速闪过,其他医生一拥而上想将三人分开,谁料女人越咬越紧,情急之下王杰希对着叶修大喊:“你松手!”

叶修听话地送了手,女人也在同一时间松口。她头发散乱,面目狰狞,口中带血,状似恶鬼,看得人心中一寒。

保安终于姗姗来迟,控制住了两个闹事者,他们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若不是手上血红的牙印叶修几乎要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来一趟不能白来,还必须麻烦王大夫出个工,希望别是狂犬病。”后半句压低了音量。劫后余生,叶修还不忘开玩笑,想起兜里还有罐咸菜,赶紧掏出来:“方锐给的,谢你帮他舅舅看病。”

王杰希没吭声,盯着地板眉毛拧成一团,两只眼睛快压成一样大,叶修好奇地在他眼前挥挥手。最终他叹口气,接下咸菜,说:“你过来一下。”

随后叶修得知,那两人的确是夫妻俩,男的手上长了良性肿瘤,不久前刚做完手术,今天复诊发现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好。王杰希多嘱咐了几句女人就慌了,揪住他什么鸡零狗碎都来问,刚好这会儿没别的病人,王杰希就耐心地一一说明。问着问着男人先不耐烦,起身就要走,女人小声抱怨一句“就是你什么都不注意才愈合不好”,男人当场暴起给了她一耳光,女人再张嘴时牙缝间竟带血。

一下还不过瘾,男人又照着他老婆脸上来了几下,口中骂骂咧咧,其他的女医生都不敢接近,女人趁王杰希出手阻拦连忙跑出去,正正好遇上叶修。

事情的关键在于,手术前的血液检测显示男人是病毒携带者,问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染上的本人也不清楚,大大咧咧无所畏惧,自然也不屑于什么防护阻断措施。女人虽未接受检测,王杰希却已有所怀疑,而之后的检查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想,又是一个病毒的牺牲品。

叶修,会是第三个吗?

“我啊,从过年以后运气就不太好,”叶修不禁自嘲,转念一想这么说不够全面,“可能这就是运气守恒吧,拿多了总要还回去。”

出事以后医院给了他几天假,昨天下午回医院办事,好死不死被张新杰看见,惊动了面前的这尊神。

讲完事情经过,室内陷入死寂。韩文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晚上叶修经历了如此的波折,他藏得太好太深,就连现在也是一脸淡漠,仿佛在说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就是知道会这样他才不想说啊,叶修出言宽慰道:“不要紧张,没那么严重,谁还没被几个针头扎过,大部分都没事,我这种方式的几率就更小,”他让大拇指和食指贴合,指尖留有一个“V”形的缝隙,“大概这么多,我还及时吃了阻断药,现在几率就这么点了。”指尖也贴在一起,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缝。

“即使确诊也不是无可救药,治疗,治一辈子,想活总能活下去,就是累点。”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自己装进套子里,与尽情欢纵的生活道别,哪怕他过往的生活也称不上多么肆意。

“就这样?”韩文清问,叶修的话完全称不上是安慰,越是客观,越显残忍。无论在人群中的概率有多接近零,落在个人头上不是零就是一,赌不起。

叶修想了想:“哦,那药副作用忒大,吃得我胃难受,两天没吃饭了,还得连续吃一个月。”

这件事,比起对健康的担忧,他最苦恼的是如何向韩文清交代。最快也要等一个月后才能拿到检查结果,在此之前究竟是好是坏谁也不敢保证。等待的过程非常恶心,好比在头顶吊悬一柄利剑,它摇摇欲坠,随时刺破下方人的动脉。若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他不愿让韩文清也处在这样的不安中。

可他无法隐瞒,这三天他用出差为借口,再过三天可能用加班,再三天用回家看父母,能撑满一个月吗?只要他和韩文清共处一室,就必须告诉他这个不确定的事实,哪个更艰难,叶修难以抉择。

药物的副作用已经搞得他十分虚弱,叶修下意识地掏出一根烟打算提神,一不留神竟被韩文清夺去。叶修还想拿回来,韩文清突然问:“你愿意依赖烟都不愿意依赖我吗?”

叶修哑然失笑:“你是要跟它争宠吗?”

韩文清却笑不出来,某种程度上他理解叶修的想法,孤身在外打拼,和父母通话也是报喜不报忧,因为爱他们所以不想让他们担心,可他以为自己再叶修眼里会是不一样的。

“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我确实不太懂,你可以教我,我可以帮你。”一个月前,他也是这么对叶修说,那时叶修漫不经心地选择了拒绝,现在呢?

叶修沉默片刻,说:“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件事就算是最顶尖的医生也无法再帮我什么,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他说的对,韩文清无法否认,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方式。

他在叶修身边坐下,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叶修的腰杆绷得笔直,他像一张上满劲的弓。人要生存,要打拼就需要时刻充满力量,可人也会累,会渴望一个足以依靠的港湾。

“放轻松,”韩文清抚摸着他的背,“我陪你。”

“我又没紧张过,怎么放?”叶修故意说些俏皮话缓和气氛,韩文清不作回应,又靠得紧了些,让他能完全倚在自己怀里。

他们的身高只差三厘米,站起来也基本能互相平视,叶修头一次觉得这个怀抱如此宽广,似乎就算天塌下来,他躲进去也能毫发无损。离得这样近,他几乎以为自己能触到那颗火热的心脏,跳动的节奏仿佛战前振奋人心的鼓点。真的能完全容纳自己吗?他,以及他背负的一切。

医生都清楚,疾病不仅困扰人的身体,还有精神。同样是癌症晚期,有人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几年,有人可以郁郁寡欢地活几天。很多人在肉体停止运作前已提早对心灵宣判死刑,没有心的身体只是一具空壳,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

对大多数患者而言,最令人恐惧的是精神上的压迫,每天默念一百遍我要死了,正值壮年也变成日薄西山。除了生理上的药物治疗,他们还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

人生是一场旅行,叶修将所有的忧愁、烦恼通通打包扛在肩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扎实。他不敢放开这个包裹,不敢让他人触碰,就像蜗牛背着自己的壳。后来他把韩文清也放了进去,可韩文清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包袱里的累赘,而是可以站在身旁帮他承担重量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裹,恋爱和婚姻的意义就是找到那个愿意帮你扛包的人,也许会增添新的烦恼,只要我们互相扶持,完全不会显得沉重,这便是一加一小于二。

真的不会怕吗?若是放在一个月以前,叶修敢拍着胸膛说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因而无惧。现在,他的脚上正套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水晶鞋,它看起来美丽而脆弱,以至于几乎不敢迈步。拥有的越多越怕失去,富翁难免担惊受怕,穷光蛋反而活得潇洒。

其实他想要的也不多,落日前的最后一缕晚霞,冬天前的最后一片绿叶,但未来正试图连这一点也扼杀在摇篮里。他从荒漠中走来,以为自己已经被打磨的百毒不侵,一场甘霖突如其来,柔弱得像个胚胎,悄悄滋润他的心田,也在心底洒下怯懦的种子。

面前的人并不专业,没有章法,但他愿意接纳自己的全部:开朗、阴郁、美丽、丑陋,等等等等。幸福带来软弱,更带来坚强,无需为此而感到羞耻,这才是完整的人。

叶修的肌肉渐渐放松,他犹豫着回抱住韩文清,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

“我会努力的。”

韩文清捧起他的脸,轻柔的吻落在额头、眉心、鼻尖、嘴唇,手指摩挲着他颈侧的腺体,叶修觉得那里像是要烧起来似的,两朵红霞飞上眼角。

“回家吗?”即将相伴一生的爱人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对自己说话,不会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家,是啊,不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家,有牵挂的地方才是家。叶修垂下眼帘:“明天吧,我想再一个人待会儿。”

韩文清不勉强他,两人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他走了,似乎也带走了屋子里的温度,已经是四月份,为什么还会冷呢?叶修回到卧室,缓缓倒在床上,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

听说标记就像是让那个人陪在你身边,无时不刻,不管在哪里都不再是一个人。

如果那个时候被标记了,该多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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