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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相濡（7）
原著向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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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个周末，全明星如约而至。
这场盛会自第三赛季开始举办，如今已是第五届，今年的主办方是霸图战队。
第二天的游戏表演已经结束，叶修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静静地点燃一支烟。
职业联盟的第七年，各种商业运作越来越成熟，一位优秀的职业选手不但要有万里挑一的硬件实力，还要有璀璨夺目的软件实力。
最好的例子就是轮回战队的周泽楷，自出道以来就是一颗闪耀的新星，凭借俊朗的外表获得无数关注。如果他是个花架子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凭着一己之力将轮回从无人问津的小队抬入豪强之流，无论里外都风光一时，轮回战队获利无数。
这样的成功无疑大大刺激了陶轩，在他看来，他的手上明明有一枚更优秀的筹码，如果能用的话，如果能用的话！
然而这只是如果。
陶轩已经对叶修彻底死心，他没再试图说服叶修，而是将自己的不甘心全部转移到苏沐橙身上：更多代言，更多宣传，似乎与轮回较起了劲。
苏沐橙终究不是一枚棋子，在工作的高压之下，她病倒了，以至于无法参加这次的全明星周末。
得不偿失，陶轩也知道自己做过了头，神色越发阴郁，那几天嘉世的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火药。
这一切叶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能做什么。唯有这件事无法妥协，哪怕陶轩要他七连冠他都敢答应，只有商业宣传是禁区。从小父亲就教育他解决问题要从根部入手，他一直铭记并严格遵守，却终是遇到了只能束手无策的时候。
他不全对，陶轩不全错，并且双方没有互相妥协的意思。这样下去不会长久，他当然也知道，但是，又能做什么呢？
今天是嘉世一名队员的生日，他们约好了表演赛结束后就去聚会庆祝——不包括叶修。
上一次全队一起聚会给别人庆祝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叶修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在联盟刚成立不久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聚在寿星的宿舍，唱完生日歌就瓜分了蛋糕。很简单，但是大家笑得很开心。
烟已燃尽，叶修收起情绪准备回宾馆。
敲门声响起，叶修说“请进”，来人竟是韩文清。
“我看到嘉世的人一起打车走了，但是没看到你，过来看看。”他已换上便服，对叶修疑问的眼神作出解答。
“他们过生日去了，老人家就不掺和小伙子的事了。”叶修笑笑。
韩文清不置可否：“吃饭了吗？”
“没。”
“走吧。”他指指门。
“干吗？”叶修戒备，“把我煮了给你们当夜宵？”
韩文清已经走出门外：“没人想吃。”
叶修快速换了衣服，带走了烟头，把队服留在了休息室。
韩文清带着他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小饭馆，落座后指着墙上的价目表说：“菜全在上面，自己点。”
“您做东，您点，我什么都吃。”叶修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想了想韩文清点了两道大众的菜，店员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端着盘子上来，同时还有一瓶啤酒。
叶修眯着眼看酒瓶：“饮酒过度手会抖哦，到时候你就更打不过我了。”
韩文清白他一眼：“我初中就会喝酒了，”意思是酒量比你想象得好，“队里的人都会喝一点，每次来一桌就点一瓶。”意思是量也不多，您老不必操心了。
他在这家店已经混成熟客，以至于尽管韩文清没说，老板还是习惯地上了一瓶。两个人分一下的话也没多少，韩文清倒了两杯酒，给叶修推过去一杯。
“我酒量差。”叶修谢绝。
韩文清看着那两口就没的分量：“一杯。”
叶修想了想：“三连冠那天晚上我被人灌了一杯，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看来他得一个人承包了。
两人各自埋头吃饭，周围的桌子上吵吵闹闹，只有他们这桌异常安静，倒也不尴尬。
吃着吃着韩文清的目光定格在叶修头顶，他纳闷地回头看，原来后面吊着一个电视，上面在重播一场乒乓球比赛。
叶修转回来继续扒菜。
“打法变了啊。”韩文清点评道。
嗯嗯嗯嗯……叶修点头好似鸡啄米。
“你不看一眼吗？”韩文清狐疑。尽管他也很久不关注了，但是毕竟爱过，送到眼前还是很有意思的，“我记得以前提过他的一个缺陷，现在看起来是在用技术弥补。”
叶修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思考应付的说辞，首先要让自己的嘴看起来很忙——小盘子里的菜没了，现在去大盘里夹太可疑了——于是他选择端起一边的水杯——
“喂……”韩文清眼睁睁看着说不喝酒的叶修端起酒杯就灌，没来得及阻止。
好在喝了一口后叶修及时地尝出来味道不对，硬生生停下动作，顺便把含进去的半口也咽了。
只是一口应该没什么事吧，韩文清不再管叶修，自己继续看比赛。几个精彩的球过后局势差不多定了，韩文清满意地继续吃饭，却看到叶修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
“喂。”没反应。
“叶秋。”没反应。
他拽住叶修的袖子晃了晃，有反应了。那人抬起头，眼神非但不迷离反而散发出兴奋的光：“这个盘子上的花一模一样的有三个！”
“……”因为叶修平常说话就有些跳跃，韩文清开始思考这会不会是他故意装傻。但是接下来叶修捏着两根筷子嗒嗒嗒地敲起了盘子，韩文清便确定他真是喝醉了。
“能听到我说话吗？”他也见过不少醉鬼了，首先要确定对方是哪一种。
叶修抬头看他。还好，看来还能交流。
“你这样一会儿怎么回去？”虽说应该没人拐卖喝醉的男人，但是这么冷的天倒在路边可能会死。
叶修干眨眼不说话。
“我联系你们队员来接你？”
叶修摇头。
“我把你送回去？”
叶修摇头。
那还能怎么办，韩文清用手指敲桌子，然后他想到一个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注意。
“你跟我回霸图？”
“好啊！”叶修秒答。
“……”他真的喝醉了吗？
没办法，以过往的经验来说，不要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最好顺着他——但是真的只有一口啊。韩文清先去结账，回来问叶修：“自己能走吗？”
叶修点头表示可以，扶着桌子站起来稳了一下，随后步履轻盈地跟上去。
他确实喝醉了，但是大脑格外清醒。
这一口酒的分量拿捏得很巧妙，再少一点他不至于醉，再多一点他就倒了，现在恰好维持在反应比较慢，又能自主行动的地步。
身体轻飘飘的，他的意识仿佛从身体里脱离出来，站在高空俯瞰着自己身体行动——或者说是一部分意识，那一部分平常抑制着自我的理性被抽离，剩下纯粹的本能在支配身体。
不是什么危险的本能，只是一点小小的任性。
虽然确定了自己喜欢身边的这个男人，但是一年到头的见面次数不超过一只手，一旦沉浸在游戏里连自我都能忘却，一点春心萌动的小心思更不值一提。
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个被遏制的念头才会疯长，叫嚣着彰显存在感。
他是嘉世的队长，对方是霸图的队长，他理应更亲近自己的队员，疏远这个对手，现实却恰恰相反。
但是他们两个到底算什么呢？出了比赛席，说是对手火药味没那么重，说是朋友又不够亲近。没有一个人思考过这个问题，似乎只是凭借本能在行动。
不思考也罢，不思考也罢。现在，他只想呆在这个人身边而已。
韩文清的房间在宿舍楼走廊的尽头，回去时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关在自己房间里，一个人也没遇到。
房间里的构造跟叶修自己的差不多，基本设施之外再没别的，毕竟他们都是给台电脑就能活的人。
韩文清在衣柜里翻了一会儿，扭头问叶修：“你介意穿我的衣服吗？”
嗯？叶修此时的反应慢半拍。
“……介意也没别的可穿，”他把一件T恤丢在叶修身上，指指浴室的方向，“洗澡去吧。”
叶修听话地进去了，过了十分钟韩文清也没听到水声，他怕叶修摔了起不来，过去看看情况，只见那人全副武装地坐在马桶上发呆。
“你在干什么？”
“思考人生。”叶修表情呆滞。
醉鬼跟哲人只有一线之隔。韩文清不管他了，回卧室铺床。
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霸图俱乐部，一会儿还要睡在霸图队长的房间里？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叶修也想不起来了。今晚，注定会很难忘吧。他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十几分钟后他套着韩文清的衣服出来了，屋里有暖气所以也不觉得冷。地板上多了一副铺盖，韩文清边往浴室走边说：“你睡床吧。”
此时叶修也不跟人客气了，擦干头发就钻进被窝，也不睡觉，就直直地盯着浴室门等主人出来。
韩文清出来的时候光着膀子，身上冒着热气，还有水珠顺着背脊的线条蜿蜒而下。他潦草地擦干身子，头发基本甩了甩就了事。许是叶修的眼神太过直白扰人，韩文清难得不自在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没发现什么异常。
接下来关灯躺倒一气呵成，房间变得又黑又静。
小学的时候叶修还和弟弟睡一个房间，上了初中就变成一人一间。后来遇到苏家兄妹，苏沐橙一间屋，他跟苏沐秋另一间，两个人也是这样一个床一个地铺，轮换着睡。后来在嘉世，初期手头也不宽裕，但一人一间房还是有的。
已经很久没在夜晚的房间听过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了，有的人认床，这么一换会睡不着。叶修不会，何况他喝了酒，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渐减缓运作频率，他慢慢地阖上眼，脑中最后回放的画面是韩文清赤裸的上身。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正好迎接八点的太阳。
旁边的地铺已经收拾好，人不见了，叶修裹在被子里扭了扭不想起。不一会儿，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韩文清拎着两个塑料袋回来了。
他看到叶修露在外面的眼睛：“给你拿了支新牙刷，还有早饭，起来吃吧。”
叶修翻个身又磨蹭了一会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有暖气真好啊。”他感慨道。
洗漱一番后叶修坐在桌前面对热气腾腾的食物，其实他现在更想抽支烟，但怎么说也是在别人的地盘，要收敛。他突然笑起来：“没想到啊，老韩你其实是个暖男，不过用错对象了吧，”他喝了口豆浆，“管吃还管住，我都不想走了。”
“吃完就滚 。”韩文清冷冷地说。
“好无情啊，要不说一夜情不靠谱呢……”后面的话被叶修连同烧饼一同吞进肚子里，不然他怕是得横着出去。
缺少了夜色掩护，走的时候叶修认真思考了下用不用乔装，韩文清鄙视地看他一眼。真正出去的时候十分顺利，一是确实没什么人认识他，二是在现实中明显韩文清的脸更嘲讽，别人一眼看到他就不再看第二眼，更不会关心旁边走着的是个谁。
嘉世的宾馆离霸图俱乐部不远，韩文清把叶修带到门口就示意他自己回去。
“你说‘嘉世队长在霸图队长的宿舍借住’这事儿能在报纸上占个中缝不？”叶修歪着头问。
韩文清真的想了一秒，然后发现这题太难了。
“晚上见。”叶修挥挥手，他指今晚的全明星团赛，嘉世霸图必定是对手。
清醒过来后再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怎么看都觉得是魔幻现实主义，真的捅出去外界也会兴奋的吧，不过就算是陶轩也不会想要这种噱头。
这是一次任性的结果，不再压抑欲望，而是遵从本心。其实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十几个小时前的沉重心情一扫而空。
无止境地回想过去是庸人的挣扎，人还是要向前看。
现在，用全力来迎接新的一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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