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物语

【韩叶】相濡（1）

原著向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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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这个人啊，真是太难搞了。”

韩文清刚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就听到这么一句，经理一抬头看见韩文清来了用手势示意他坐下，跟电话对面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

“叶秋又怎么了？”韩文清很关心这事。

“啊？哦，找你来就是说这事。这赛季不是有很多优秀新人么，正好咱们霸图还得了冠军终结嘉世王朝，联盟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主席打算趁热打铁拍个宣传片来扩大荣耀职业联盟的影响力。 ”经理解释道。

韩文清明白了：“去哪里拍，都什么人？”  

“两天后去B市，这赛季季后赛的队长和副队长，咱们队全体，你懂的。” 

韩文清点点头，又问：“那你刚才说叶秋难搞是指……？”

“你也知道的，叶秋这人总神神秘秘的不配合宣传。以前金主席就说过叶秋的存在让职业联盟的发展延缓两年，以他的成绩要是肯配合宣传那商业价值不可估量啊，”经理似乎觉得这话有违自己霸图粉的立场，连忙停住话头，不过看韩文清倒是一脸的深以为然，“之前开会的时候主席特意嘱咐嘉世那边，让叶秋务必到场，哪怕只露个手指头，嘉世不能没有队长。”

“这家伙这方面意外的顽固。”韩文清评价。

“谁说不是呢，平常感觉挺好说话的啊，难道是镜头恐惧症吗？”经理开玩笑。

韩文清附和了几句，说到底这也是叶秋自己的事，接不接受宣传更是游戏外的事，于情于理他都没必要过多关心。

而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H市，被评价为顽固镜头恐惧症的人打了个哈欠，对嘉世经理崔立摆摆手：“我知道了，我去就行了吧，说好了不露脸。”

崔立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愣了两秒：“哦，那行。你记得通知苏沐橙。”叶修点点头出去了。

他知道崔立为什么惊讶，一直以来他视商业宣传如洪水猛兽，这次虽说答应了不露脸但也太轻易了些。说实话，虽然联盟总抱怨他不配合宣传，但一直以来还是纵容为主，现在是联盟发展的节骨眼，他当然也希望联盟能发展得更好，毕竟也是自己赖以生存的保障。

只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今年啊，难得翻了船就翻了把大的，真是造化弄人。

吴雪峰退役后嘉世的副队长交由一位同是第一赛季入职的老队员担任，副队长的基本职责就是在队长不露脸的情况下对外参加发布会等，这位队员交际能力不错，上下打点的都很得体。这一赛季结束后他也选择了退役，副队长的位置暂时又空了。好在苏沐橙虽是新人但能力外表都很出色，足以成为嘉世的代表前去拍摄宣传片。

两天后八支队伍的代表都抵达了B市，联盟官方已为他们预订好了酒店。嘉世到的不算晚，休整一会儿后晚上在联盟总部召开准备会议。

嘉世、百花、蓝雨、微草、皇风、烟雨、虚空，以及本赛季冠军霸图，正副队共计十六人悉数到场。叶修环视周围，第四赛季涌现出不少新人并迅速成为主力，在场的大多已是新鲜面孔，就连他自己身边的人也已经走了一茬又一茬。

这个赛季对于联盟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冠军不再被哪一支队伍的垄断，更多的队伍发展出竞争力。如今夺得冠军的韩文清还是开荒一代的，但是等到下一次，以及更久远的未来，就是如今这些新人的舞台了。

我也还年轻着呢，叶修下意识地摸兜想掏烟，又想起来一会儿要开会只能遗憾地收回手。后生可畏，但他也不会认输。

离会议开始还有点时间，选手间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苏沐橙早被楚云秀叫走了，叶修百无聊赖地看着别人说话。

“哟，”张佳乐过来打声招呼，“真是稀奇啊，连比赛都遮遮掩掩的人会来拍宣传片？”

“没办法，主席说我不来就禁我赛。”叶修摊手。

张佳乐大惊：“真的假的，太狠了吧！”

“当然是假的。”旁边的孙哲平吐槽他，叶修露出狐狸一样的微笑。

张佳乐对他比了个中指。

微草的方士谦看见这边的热闹也凑过来，他本就不是多温文尔雅的人，叶修平常对人的态度也称不上和蔼可亲，上来就捅刀子：“怎么样啊叶队，你三连冠的时候联盟都没搞过了这么大阵仗 ，你一输马上普天同庆。”

“你当我稀罕这阵仗吗？”叶修送他个白眼。事实上不是联盟不想搞，只是当人事宁可罚款都不愿意赚钱，连张照片都不给，主持人每天对着一个人形剪影大吹特吹也是很尴尬的。

旁边又有人凑过来：“我要是韩队肯定趁机好好嘲笑你，把以前受的气都挣回来。”

“所以你就不是老韩，你就拿不了冠军。”叶修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不远处的韩文清似乎听到有人提自己名字，扭头过来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叶修的视线。两束目光交织在一起停了两秒，这时主席进来了宣布会议开始，他们各自归位。

如那人所言，有的人在翻身后免不了要对自己的对头冷嘲热讽一番，谁这样做叶修都不意外，唯独他相信韩文清不会。

他知道韩文清是怎样的人，一直都是。

“叶秋，下周我们跟霸图有友谊赛。”

吴雪峰敲敲叶修的椅背，对方一脸嫌弃：“跟老韩有什么好打的，百花那两个新人有点意思，改成百花吧。”

知道这人习惯嘴上跑火车，吴雪峰尽了自己传话的义务就不去搭理他。

彼时经过一个赛季的较量，各队之间都对彼此的实力有掂量。当时嘉世和霸图还没结大梁子，但鉴于两位队长早在网游就有了渊源，双方对上也实在称不上心平气和。

比赛地点在霸图俱乐部，两队火药味十足又不失友好的来了一整套比赛，完事的时候天色已暗，霸图作为东道主自然担当起了请客吃饭的责任。嘉世的宾馆就在霸图俱乐部附近，吃完饭两队顺路一起回去。

站在宾馆门口正要各自道别离开时，远处传来“抢劫啦”的呼喊，一个人从他们眼前飞一样闪过。在叶修反应过来之前，霸图队员们纷纷扑上去揪住了那个人把他摁倒地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嘉世的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你们Q市民风这么剽悍的？

抢劫犯大概没想到真会有人管闲事，还是这么多人，趴在地上一脸懵逼。失主气喘吁吁跑过来，刚想道谢，看到韩文清的脸犹豫了下，伸出去的手滞留在半空中。好在霸图副队长赶快接过他的手，听他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着感谢的话，虽然他心里可能还是怀疑这是黑帮间的私人恩怨。

有个霸图队员看抢劫犯试图挣扎想踹他一脚，被韩文清制止：“抓住就行了，剩下的交给警察。”

叶修插话说：“为你喝彩，理智先生，”韩文清就当听不见，他继续自说自话，“我说你们霸图的其实是武术学校吧 ？当打游戏的太屈才了吧？”

一个队员回他：“怕不怕？打你真人也so easy。”

叶修摇头：“不会的，都好好跟你们队长学学，我一不偷二不抢，你们好意思下手吗？”

对面的脸上写满了“太他妈好意思了”。

日后回想起来，这是叶修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韩文清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冷静，理智，尽量在最客观的情形下评价事物，不夹杂个人主观情感。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无疑十分省心，就事论事，不拖泥带水。但叶修始终觉得他看不透，因为客观，所以无法知道他到底真正要什么，喜欢什么，无法触碰到他的内心深处。

网游玩久了，什么样的人叶修没见过，单挑输了，有死不承认非说对面作弊的，有心悦诚服跪下来抱大腿的。这些人或许难缠但十分好懂，通过预判他们的心思叶修往往可以将事情诱导至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大漠孤烟你爆出来的拳套还要不要了？”

“不要。”

多么正直的回答，见惯了太多撒泼打滚，此时的场面却不在他的预想中。但是果然就应该是这样，能和他一样保持百分百胜率的人岂能落入俗套？

与理智的人共事，事情会按最笔直的那条道路发展，同时也就无法再此之外得到什么。

韩文清这个人，话不多，表情也不多，总是默默的做事，本身不爱张扬，只是因为天生了一副霸气的五官和身材，从小拿误解拌饭吃。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做事蛮不讲理全凭心中一腔热血，仿佛是梁山第一百单九将好汉。

事实上叶修遇到的人中几乎没有比他更讲道理的了，从不插科打诨，有一说一，常常叶修丢过去一个包袱对方干脆利落地就闪掉了。

冯宪君平板的解说成了某种背景音乐，叶修的思绪飘向更远的地方。

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联盟中叶修的对手多了去了，但离开比赛席照样勾肩搭背，随便侃大山。韩文清对叶修倒也不是敌视，而是太过重视，总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几乎让叶修心生一种负罪感。对手之间也是有期待的，韩文清心中的期待将叶修抬到一个他不习惯的高度，为了回应这份期待叶修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所谓井没压力不出油，人没压力轻飘飘，某种意义上来说叶修还应该感谢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行为有逻辑，但真实想法难以揣摩。叶修有时会觉得挫败，同时也被激起了更大的兴趣：

韩文清，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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